“……什么?我的态度?”林翊感觉有些荒唐，水平上的欠缺他承认，但说到态度，他自认为自己比其他人都要积极认真，自从确认要参加高校赛开始，从自我提升到找人组队，他觉得自己并没有一丝敷衍。

苏衔应了一声，“从玩王者到现在，你做了些什么?三个月，足够让我把里面所有英雄玩到熟练，出装，搭配的铭文都试一遍，足够你清楚什么样的英雄最适合合作，该选择什么样的分路。”

“可是你，”苏衔没再看他，“一个KPL选手的操作让你开始玩游戏，整天对着视频循环，转了头就在游戏里毫无技巧地跟人正面肛。”

“心血来潮就要找人单挑，却连英雄都不会选。夏习彦找人带你练，你可以就按照他的说法亦步亦趋。”

“也没什么成效。”苏衔的声音冷冰冰，林翊听着只感觉十分遥远，每听一句，心下就沉一分，直到最后，便如坠冰窖。

“你要我参赛，要夏习彦，和那个什么学霸参赛，那你自己呢?”

“你参赛是为了什么，随便玩一玩算了，不必在乎结果，拿个安慰奖吗?”苏衔轻飘飘补了一句，“如果是这样，那也挺没必要的。”

语毕，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，放任沉默滋长。

夜风刮了树上枯黄的叶，沙沙作响。林翊只感觉身上发冷，刚刚身上挨着的那几下跟着上次脑袋上的伤口一起疼，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。

“太晚了，先回我家。”苏衔的语气里听不出多余的情绪，发动了车继续往前，他开得并不很快，犹如现在凝结了的沉重气氛。

林翊没有反驳，一开始他还很生气，越到后来，就越觉得苏衔说得没有错。

他脾气倔，认定了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，决定要比赛，说服苏衔跟他们一块儿组队是这样，在自己对待游戏的做法上，其实也是一样的。

他习惯了持着一腔孤勇往前，遇到对手就打，碰到什么样的技能就顺着来一遍，教学视频也看过不少，但一到实战，便什么都忘却了，本来习惯怎么玩还是怎么玩，操作水平不够便用勇气来凑。

苏衔说得没有错，其实也没什么效果的。

而夏习彦他们给他陪练时，林翊则是下意识依赖他们，该怎么做就怎么做，亦步亦趋。但谁又能保证，他们练过的每一种情况能够涵盖比赛时所有可能遇到的局面呢。

林翊后知后觉地心惊，他发现自己其实一直在抗拒。

抗拒面对真实的问题，就像当时自己上摄影课时，下意识觉得操作太复杂，每次接受老师布置的作业时都要下意识胆战心惊。“我可能做不好的。”这种念头盘旋了一整个学期，即便期末获得了不错的绩点，他还是觉得自己不擅长这个方面。

玩游戏也是一样的。

到达苏衔家时，林翊还满心沉浸在突然侵袭而来的沮丧中，苏衔叫了他几次，他才恹恹地应了一句。

苏衔把他带到客厅，回了一会儿房间，林翊就直直杵在沙发上愣神。

“接着。”苏衔丢过来一瓶东西，林翊下意识伸手一接，看清了上面的字，是止跌打损伤的药。

苏衔看着他一脸状况外地抬头，无奈叹了口气，“刚刚肋骨挨那几下，明天该青了。”

林翊看他搬出来一个箱子在他对面坐下，打开后从里面掏出来几个瓶瓶罐罐和一卷纱布，等到对面的人自己屡起袖子，林翊不由得倒吸一口气。

苏衔的右胳膊上，小臂处被划出了长长一个口子，肯定是刚刚开始的时候被那个莫西干用酒瓶砸的。只是苏衔今天穿了黑色衣服，刚刚打架全程与回来一路上竟也看不出什么不对劲。

亏这人忍了一路。

林翊下意识就想凑过去帮他，被人一个抬手制止了，“别，”苏衔拧开酒精，沾了药棉咬牙切齿地清理着伤口，“这个我可比你有经验，你还是先处理好你自己吧。”

林翊叹了口气，只好撩了衣服看看自己的肋骨，到现在有好一段时间了还是一片红，看来脑袋上的伤还没好，他又要再伤筋动骨一次。涂了药往身上揉的时候，直接给林翊疼得一脸面目狰狞。

“我知道你的意思。”他想了想，还是决定主动挑起这个话题，“我想了一路，你说的没错，从接触游戏到现在，我一直都挺被动的，被推着走，自己玩又一塌糊涂。”

苏衔抬眼看了他一下，“我的意思……也不是说你玩得好不好。”他啧了一声，“我跟你玩了有三个月，你接触了多久的游戏，我就看了你多久。”

林翊这才惊觉，眼前这人就是从他玩游戏开始就一直跟他组队带他飞的十一，心里顿时更复杂了。

苏衔处理伤口的速度很快，两三下涂好药，已经开始包纱布了，林翊都要怀疑之前脑袋上的伤也是这人三下五除二就弄完了。“我是觉得，你没有找到你自己的风格，”苏衔抿抿唇，“不是说你现在这样不算风格，是你要在这其中找到你自己的处事之道。”

“嗯。”林翊点头，“我想，我可能是怕。”

“怕?”苏衔已经包好了胳膊，闻言看着他若有所思，“你刚刚在酒吧打架的时候，你怕不怕?”

“嗯?”林翊回想了一下，他当时还真是没来得及考虑太多，一看到人家亮酒瓶子，忍不住卧槽了一声就上去了。

“这样吧。”苏衔站了起来，出了趟客厅，回来的时候，林翊见他拎了两个棍子进来，顿时就懵了，没来得及多问，对方就扔了一根过来。

苏衔还穿着居家的棉拖鞋，一脚把客厅正中间的茶几踢到了一旁，林翊听着那动静，有点心慌。

“现在，我教你怎么玩游戏。”苏衔面无表情说完后，一棍子便落了下来。